爆米花好美

【藤灰】风花

又一个天雷NTR脑洞。走灰前提、藤冈已婚的双向出轨。毫无道德底线,不适者请尽快避雷。




风花


藤冈一真三十六岁那年退役。战功赫赫的老将,国际比赛的奖牌挂了一面墙。他在那面墙前跟文部科学大臣握手,后者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纪念奖杯。台下晃瞎眼的闪光灯中间,他看见清濑灰二用力地鼓掌。


藤冈一真十六岁那年高一。飞越半个日本,去投奔出云的田径豪强。由于手续复杂,报到晚了一个月,算半个转学生。入学第一天,长跑队集训,教练在全队面前为他做介绍。他在一群陌生的脸孔中,看见一双发光的眼睛。


———


退役了,日子还是得过。半年前藤冈已经开始在体育厅做见习干事,几天前顺势转了正。高层欣赏他的冷静与大局观。不是退路,人人都知道这是另一种意义的青云直上。在电梯门口遇到清濑,后者冲他笑起来,眼角漾起一点细纹。直到现在,对和清濑灰二成为同事这件事,他依然缺乏实感。

“33层?老头子的会没那么好打发。散会的时候,肯定已经过了饭点。”

清濑拿一块巧克力塞进他手心里。小指有意无意蹭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。藤冈仿若对此全无知觉。他松松握着巧克力,伸出一根手指按下电梯楼层。

“你也是同一个会?”

“我也是同一个会。”


“藤冈,一真。”

一种抑扬顿挫的生疏感。一双有光的眼睛盯着他看。少年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。

“是住宿生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真好。晚上可以夜跑。今晚九点操场见?”

邀约突如其来。藤冈看着对方眼睛里的光,感到一种噬人的昏眩。幸好他还记得拿出手机跟对方交换号码。

“清濑,灰二。”

“清濑教练的清濑?”

“清濑教练的清濑。”


———


时任国家队长跑总教练的清濑灰二打了一个巨大的呵欠。他预言得一点不错;散会的时候已经两点半,仿佛与会人员的时间在这幢大楼里一钱不值。藤冈沉默地走在他身边,低着头发短信。

“说了这么多,到头来还是得去一趟。”

“也是我们表现诚意的机会。”藤冈说。清濑完全不买账地哼一声。藤冈又说,“就是太急了点。”

清濑没说话。电梯安静地降落,一层一层停了又走。到底的时候清濑问:“你家没问题?”

“能理解,毕竟是工作需要。”藤冈关掉手机屏幕。电梯门开了,人群一哄而散。他们两个最后走出去。“藏原那边呢?”他轻声问。

“他在俱乐部。准备下个月的福冈马拉松。”清濑突然失笑,“这都忘了?你才退役几天。”

“老实说,我已经开始后悔了。”

“你一说假话,脸上的表情就特别好笑。”

“我很羡慕藏原。”

这话其实千真万确;然而藤冈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。清濑灰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。

“你要是不这么聪明就好了。”清濑最后总结道。

藤冈想说你又何尝不是?然而他不能允许自己说错第二句话了。他只是微笑以对。


他们并排奔跑的日子不长。不长不代表可以轻易遗忘。他九点整到操场,清濑已在那里等着。后来他才知道对方不是住宿生。他只是沉迷跑步。或者是逼迫自己变得沉迷跑步。

“五千?还是一万?”

藤冈谨慎地算了算宿舍熄灯的时间。“五千吧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,与另一个人一起奔跑。甩不掉,逃不脱,忘不了。他连保持自己的节奏都做不到。最后一圈他们的位置交换了三次,肩头擦过肩头的刹那,从另一侧传来灼热的呼吸和体温。他或许会永远记住这个人,他一面冲刺一面隐约地意识到。

他们如两颗黑夜中的子弹并排冲过终点。藤冈看了一眼腕表,被上面的数字惊呆了。

清濑灰二喘息着大笑起来。笑到一半抬头看他,一双眼睛亮得荡气回肠。他呼吸沉重,心跳轰鸣,却发现自己也笑了出来。


———


“……还好啊。虽然有点时差。”

“双人间吧,大概。到副厅长级别才有单间。小气得没眼看。”

“谁知道啊。才刚到。别打呼噜就谢天谢地了。你那边怎么样?今天有晚训吗?”

“好,好。多喝点水。那边天凉,夜里盖好被子。”

“嗯。挂啦。”

藤冈拖着险些被运到下一个城市的箱子,走到一个对方看得见的距离。清濑灰二收起手机,面不改色地冲他微笑。

“找到行李了?给你房卡。”

藤冈接过来,清濑把另一张放回口袋。向导告诉他房卡在对方手上的时候,他思考过这究竟是刻意还是巧合。现在他决定不去想了。二十多人的考察团在大堂围成一群。他们走过去,融入日语和西装革履构建的虚假的温床里。


“我想晚点回去。马上期末了,今天要在图书馆复习。”

“当然啦,练习题我都带好了。”

“啊,和藤冈一起。我也得监督他呀。我们买了两个三明治,不回家吃饭了。”

清濑灰二合上手机。一双眼睛笑意盎然。其实清濑说谎的时候,脸上的表情也显而易见。藤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居然看不出。为什么藏原走居然看不出。后来他又想,也许视而不见才意味着真正的幸福。

“开始热身吧。不远,跑十来公里就到了。我带你去看海。”


———


“欢迎来到凡尘俗世。”

清濑酒气熏天。他自己也酒气熏天。一群人顶着时差和黑眼圈,也要去当地的酒吧一醉方休。藤冈一想到第二天的日程就头痛。这就是凡尘俗世。清濑的凡尘俗世。

开门的时候清濑连门卡都对不准。藤冈试图帮他,结果自己的手更不稳,从清濑的手腕一路滑到指尖。电子锁的绿灯一闪而过,他动作极大地收回手。清濑不以为意,踉跄地拽开了门。

“之前我多羡慕你们啊。”清濑低声说。

“如果这是迟早的事情……”藤冈说。然后他发现自己忘记了下面的话。清濑把西装外套扔到床上,一只手开始解领带。他连喉结都醉得通红。

“清濑教练。”他突兀地喊。清濑的眉头厌恶地皱起来。

“别这样叫我,”若是清醒时,清濑一定会开个他们身份变化的玩笑,可现在他声音里只有碎玻璃样的疼痛,“求你。你明明再也不用这样叫我了。”

有时差的第一夜通常很难睡好。藤冈那一夜睡得不好。将醒未醒的时候,他梦见春藤缠树。树干粗壮黝黑,藤蔓柔软碧绿。自底向上地缠绕,一圈,一圈。


“其实我一开始很讨厌你。”

“教练介绍你的时候,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。他从来没用这个表情看过别的学生。包括我。”

“凭什么啊,明明我才是——”

海浪喧嚣着翻卷上涌,海风把脸庞吹得冰凉。细小的泡沫溅到他们的身上。若是清濑灰二此刻将他推下大海,他所憎恶的一切也许便会不复存在。

“我是那个给你带来痛苦的人吗?”藤冈问。没有得到回答。


———


他在绝早的清晨醒来。一如既往。虽然头痛欲裂,他仍起床去跑步。退役之后,这已成了他每天确认自己活着的仪式。

在步道上晨跑的不止他一个人。也不止他一个职业选手。他超过了一个,又一个。路旁的人、被他超越的人,纷纷向他投来惊诧赞叹的眼神。唯有他知道自己的力不从心。不久前的一个下午,他跑在日常训练的跑道上,突然意识到自己此生再也不能跑赢自己了。像一轮太阳过了正午,只能不遗余力地走向坠落。他就是从那个瞬间开始失败。开始死亡。

清濑灰二的那个瞬间,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呢?


在田野的中间,在森林的边缘,他和清濑并肩跑过大片大片的萤火虫。

二十年前他不喜欢萤火虫。觉得它们又多又密。像汲汲营营的众生。

二十年后他依然不喜欢萤火虫。觉得它们的生命稍纵即逝。像他自己。

他们在乡间步道的尽头互相拉伸。他按上清濑右侧的小腿。手掌下面的肌肉烫得像一段过载的电线。他惶恐地停下手。

“我反而很喜欢萤火虫呢。”清濑说。


———


第二天开了一整天的会;晚上九点半结束最后一轮研讨后,终于没人提议再去酒吧续摊。洗漱完毕之后,他坐在自己的床头冥想。清濑听上去是翻开了一本书。那本书每翻过一页,树上的青藤便多绕一圈。

准备就寝之前清濑问他: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

“什么怎么样?”

“不用跑步的日子。”

他沉默地思考了一会。隔着一个床头柜,清濑静默地朝着他看。

“觉得每天都被消磨掉一点点。”他据实以答。

“人活在世上,每天本就要死掉那么一点点。”

“我之前从没意识到。是跑步将我和死亡隔绝了吗?”

“跑步将我们和世界隔绝了。”清濑的语调听上去无悲无喜。他伸手关掉最后一盏床头灯。


他们唯一一个共同奔跑的夏天,在岛根的乡间别墅里与世隔绝。合宿。集训。汗水。通铺。他与清濑躺在一长排睡袋的尽头。隔壁的队友鼾声如雷,他翻身朝向清濑的那一边。

他期待着清濑背转过去。又为这样期待着的自己感到遗憾。而清濑并未满足他的期待。他面朝着他,一动不动。仿似已经睡着。仿似无动于衷。

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刻了。藤冈想。他一动也不敢动,不愿惊醒对方。两道悠长的呼吸在暗夜里互相纠缠。他闭着双眼,心跳如鼓,试图深深地铭记这一刻的感受。

直到几百次心跳之后,两片柔软的唇瓣无声无息地贴上他的嘴唇。


———


异国静谧的暗夜里,响起窸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。他知道是清濑灰二起了身。他躺在原地,一动不动,仿似无动于衷。几百次心跳之后,才缓慢地睁开眼。

清濑坐在他对面的床头,视线里带着一种绝望的狂喜,颤栗地垂下来盯着他看。他又一次来到了他的世界;他终于等到有人与他一起,被终将到来的死亡日复一日地消磨。藤蔓爬满了树干,茎叶与枝桠互相纠缠。他比任何时候都懂得清濑灰二多么想回到自己的十六岁,因为如今他自己也一样。

藤冈一真依旧一动不动。又过了几百次心跳之后,他吻住近在咫尺的两片前世的嘴唇。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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